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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回頭,方煜幽靈般站在她身後。 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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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象。

他不提鄢慈都快忘了他還是個備胎。

“當然有。”方煜指尖揪住她臉上的細肉擰,“老子不想談小學生戀愛,你再不同意我就要憋死了。”

“憋……憋死了?”鄢慈好看的眼睛驚恐地瞪大,瞄向他的下.身,“你你你……想什麽呢!”

“看哪兒!”方煜本來不是這個意思,現在也被她看得尷尬起來,當即一巴掌輕輕扇在她頭頂,“你想什麽呢?”

“老子想親你,想舌吻想和你交換唾液,想你想得晚上睡不著,想得快要憋死了,行嗎?”方煜捧著鄢慈的下巴,捏她的臉,“一個月報覆我也該夠了,就算不夠,給個準確日子成嗎?兩個月?半年?好歹有個盼頭。”

他這樣說,鄢慈反而不好意思了。

方煜對她動手動腳是真,但都只限於簡單的拉拉小手,親親臉頰,鄢慈沒點頭,他也不敢做太出界的事。

學生時代曾經很多男生追過她,那時她正處青春期,但卻沒有那種對異性懵懂的好感和躁動,只覺得看誰都不順眼,看誰都像傻逼,因此遲遲拖著沒談戀愛。

她雖然演過不少瑪麗蘇,但電視畢竟是電視,對於真實情侶的相處模式應該是怎樣的,她不清楚,只覺得這一個月來,她和方煜親密無間,難道不是情侶嗎?

方煜等她回話,把她兩頰揉得通紅,仗著鄢慈脾氣好,揪著她的嘴唇催道:“說話!不說話方老師捏死你!”

鄢慈想了想:“那殺青後?”

“不能現在嗎?”

她嘴唇嫣紅而柔軟,方煜手裏捏著,眼裏看著,嗓口癢癢的。

也不是不能。

鄢慈剛想這麽說,卻擡眼看到方煜臉上的表情。

他臉離她很近,大手溫暖地撫在她臉側。

本來該是一副很美的場景,如果不是方煜眼睛裏跳躍閃動的綠瑩瑩的光。

方煜想親她!

鄢慈這下腦子轉得飛快,一眼看出來了。

可她剛剛才吃過東西,嘴裏一股土豆燉臘肉的味道還沒來得及刷牙!方煜會和她舌吻嗎?舌吻聞得出口氣嗎?如果方煜舔到她嘴裏的那顆蛀牙,舔出卡在牙縫裏的肉絲怎麽辦?

這太可怕了。

她眼神瞥向旁邊,果斷說:“不能,你放開我,我還沒準備好。”

方煜都準備要親上去,臨時被鄢慈剎車,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。

“鄢慈。”他目光森然,“有種你再說一遍。”

鄢慈瑟瑟發抖:“……不能,就殺青後,你現在敢親我……”

是會嘗到肉絲味道的啊老大!!!

“你就當一輩子備胎吧!”

方煜放下手,恨恨看著她:“行,鄢慈你給老子等著!”

“你等著!”

鄢慈一個哆嗦,肩膀一縮,整個身體都在他的淫威下瑟瑟顫抖。

☆☆☆

方煜氣得一整天沒理她。

鄢慈回去以後立馬刷了個牙,然後像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圍在他旁邊繞,強勢吸引他的註意。

“方老師,你真帥!”

“方老師T恤從哪裏買的?一看就很有檔次!把我們方老師的身材襯托的挺拔強壯!”

“哇塞!方老師發質真好!平時用什麽護理頭發可以分享一下經驗嗎?duang—duang—duang是霸王防脫洗發露?給你不一樣的絲滑!”

“方老師方老師方老師!”

方煜一副吃人的目光:“你他媽找打是不是?”

鄢慈只想說我刷牙了,那句話作廢,你現在可以親我了!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怎麽親都可以!

可一看到方煜兇狠的目光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。

完了!他變得跟以前一樣兇了!

是被她早前的拒絕傷害了嗎?

方煜手機響起,他站在旁邊接電話,眉頭皺了皺。期間轉過頭看了鄢慈幾眼,最終敷衍地回答:“我知道了。”

然後掛上電話,去找導演了。

鄢慈賣萌失敗,垂頭喪氣地走了。

☆☆☆

夜,十點。

村子裏日落而息,作息十分規律,八點剛過家家戶戶就已經滅燈睡覺。

鄢慈夜戲剛剛拍完,收工後讓林晴晴先回去,自己去了趟搭在房子外面的廁所。方便完出門,身後伸出一只溫暖的大手堵住她的嘴巴。

那手很熟悉,那手的主人她更熟悉。

方煜在她耳邊輕聲說著:“噓——”

然後把她拉到房前的棗樹下面。

“你嚇死我了!”

黑夜裏,只見方煜輕聲笑:“膽子這麽小?”

他一直抓在鄢慈手腕上不放開,忍不住把她拉近貼到自己懷裏:“今天家裏來電話,親戚家的長輩去世,我明天要回去一趟,不能陪你等到殺青了。”

他口氣平淡不見悲傷,大概也不是什麽親密的長輩,只是出於基本的人情禮儀不得不回去露個面。

鄢慈點頭:“好啊,反正還有一個周殺青,到我回北京就可以見面了。”

方煜:“我常年在外回次家不容易,我媽讓我陪她去國外旅游,下次見面可能得一個月以後。”

鄢慈聽到這話,楞了一下。

拍《浮萍》這幾個月,每天和方煜低頭不見擡頭見,她已經習慣在劇組擡眼就能看到方煜的生活了。乍一下聽方煜說要離開一個月,她還真沒做好準備,心裏一陣難過。

“一個月啊?”

方煜握住她的手開始燙了起來:“你明天就見不到我了。”

鄢慈聲音低低的,帶著微小的鼻音:“哦。”

方煜親了親她的額頭:“所以現在把我轉正吧。”

“不要。”鄢慈這次想都沒想就拒絕了,“剛轉正就要異地戀,這太虐了。我不要,我等你回來。”

她乖巧說等他回來的樣子太綿軟可愛,方煜的心都快要融化。他忽然不想走了,在這偏僻的山溝帶一輩子都願意。

他笑笑,伸手把人摟緊:“行,回來就回來。但是說好了,我想你的時候,你得跟我視頻。”

鄢慈點點頭,眼睫垂著,不太開心。

方煜摸摸她的臉,忽然道:“讓我親親吧,先蓋個章,別讓人搶了。”

鄢慈擡起亮亮的眼睛看著他,不說話。

山裏沒有光汙染,一片銀河橫空,繁星點點。她眼仁太黑,像張純色的幕布,倒映著天上璀璨的星光。

方煜低下臉,靠近一點,她不閃不躲,也不開口阻止。

方煜不再猶豫,輕輕啄了上去。

這次比上次在酒店來的有準備,可方煜真的親上那一瞬間,鄢慈還是緊張得心臟怦怦亂跳。

他的嘴唇好軟,呼吸好燙。

在她唇上輾轉纏綿的動作好溫柔。

頭頂是萬丈炫美的恒星閃爍光芒,鄢慈閉著眼,什麽都看不到,卻又像什麽都能看到。她不需要睜眼,方煜在她身前,就是最亮的那抹星光。

鄢慈緊張地抓著方煜的衣服,透過那不算厚重的布料,感覺出他的脊背也在輕微顫抖。因為職業的關系,她不是第一次接吻,但此時此刻,卻比初吻還要慌亂。

方煜平日愛抽煙,可他現在嘴裏沒有煙草的味道,反而有股甜甜的檸檬香。他過來之前肯定刷過牙。

想到方煜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,在接吻前仔仔細細刷著一口綿綢的泡沫,鄢慈就忍不住想笑。

頂開她的嘴唇,舌頭溫柔探進去攫取。

鄢慈一抖,身子熱起來。

方煜松開她,呼吸略微急促。他理順起她被晚風吹亂的秀發,鼻尖頂著鼻尖溫柔地摩擦:“這是方老師的初吻。”

鄢慈睜大眼睛,不敢相信:“方老師沒潛過別人?”

方煜環住她柔軟的腰:“方老師只潛仙女。”

他的眼睛平日裏明明燦若寒星,此時此刻卻像太陽一樣灼熱。

鄢慈目光與他交融時,讀出了他所有藏在心裏的情緒和話語。

如果這世界上有仙女,那一定也只有一個。

是你。

☆、殺青

李成則深山之中突圍未果,兵敗殉國。

家眷收拾細軟落荒而逃,只有浮萍一人安靜地守在他們曾經無數次夜裏一起待過的榕樹下。

敵軍趕至的時候,她嘴裏正輕聲哼唱著李成則教給她的民謠。

“這女人是誰?”

“誰知道呢?李成則的小老婆吧。”

有位年輕時曾在寧府做過雜役的小隊長認出了她:“這不是寧格格嗎?當年紫禁城外頭皇城第一的寧府大院,被革命軍一窩端掉的那戶。”

“格格?還是個格格?”周圍爆發起一陣淫.笑,“老子活這麽大還沒玩過格格。”

剛才逃散的女眷和傭人被兵痞們提著頭發抓了回來,一個個花容失色,哭得妝容模糊,臉上的粉妝糊成臟兮兮的一團。

青緹跪倒在地:“軍爺,求求你們——放我們一條生路吧!”

兩個衛兵從山崖下拖回李成則的屍體。

“頭兒,怎麽辦?”

“拖出去餵狗。”

“這些抓回來的呢?”

那個兵痞頭頭殘忍笑了笑:“男人帶走麻煩,殺了就是,至於女人……姓李的在山裏和咱們糾纏這麽久,兄弟們半年多沒開葷了吧?”

說著她揪住哭得最兇狠的青緹那頭柔順的秀發一路拖到人群中間,摔到地上:“大家隨意,不過那個格格可得留給老子先嘗。”

浮萍不哭不鬧也不試圖逃跑,只是冷然站在那裏。她容貌出眾,端莊高貴,即使經過這些年風雨打磨依舊脫不了少時骨子裏帶來的貴氣。

而正是這種和其他女眷截然不同的出眾氣質,讓那頭子一眼看中,垂涎三尺。

青緹哭得脫了人形,她雖不是大門大戶出身,好歹也是富家千金,何時受過這種虐待。

這群兵痞在山裏打了半年的仗,渾身散發著一股鮮血和泥土交融的惡臭。讓他們碰她,不如死了。

青緹這樣想道。

一直不做聲的浮萍突然動了,她沈默而安靜,沒人強行按她。踱步走進兵痞子中央,一步一搖,優雅端莊。

好似此刻她不是個任人魚肉的階下囚,而是當初皇城裏那個要風得風的大小姐,李司令捧在手心的三姨太。

“諸位大哥,你們嚇到我這妹妹了。”

浮萍嫵媚地笑,她衣衫幹凈、妝容精致,看得這些痞子們喉頭一緊,嘴裏不約而同發出一陣“嘖嘖”的猥瑣水聲。

浮萍挨過打,做過妓,受過欺侮,卻始終高昂頭顱。這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低頭服軟,對象是一群不配稱為人的畜生。

她蹲下身子,貼著青緹淩亂的發絲,輕啟薄唇:“我倆積怨已久,但這一次,請你幫我,讓成則入土為安。”

青緹停住哭泣,睜大了眼睛。

浮萍不作過多言語,站起身。

李成則雖然戰死,但以少勝多用一千人全部陣亡的代價幹掉了對方萬人之眾。眼前這些兵痞看起來囂張跋扈,可所剩不過三四十之數,且都已經疲憊不堪,聽說有女人可玩,此刻全都圍過來看戲。

浮萍撩起旗袍邊角,露出光潔細膩的大腿。

“我年少時曾在翠玉軒學過一首曲子,現今多年未唱,如今技癢,不如給各位軍爺唱上一段?”

兵痞們互相看看,不知道這女人搞得哪一出,那頭子豪氣喝道:“唱!一個娘們兒唱小曲怕什麽?能蹦出個屁炸死你們?”

浮萍胳膊高擡,手指捏出朵蘭花,擺出一個舞蹈前的姿勢。她手臂白似嫩藕,儀態相貌都是絕佳的上上等。

天高雲淡,群山回響。

恍惚中只聽她唱。

“君若天上雲

儂似雲中鳥

相隨相依

映日禦風

君若湖中水

儂似水心花

相親相戀

與月弄影

人間緣何聚散

人間何有悲歡

但願與君長相守

莫作曇花一現”

宋導目不轉睛盯著機器,讚嘆道:“鄢鄢不愧是學古典舞出身,這段跳得太美了,根本不需要專業老師指導。”

鄢慈身穿旗袍,指尖攥著一朵白手絹,在場地中間翩然起舞。她腰肢柔軟,翩翩回旋間像只自在的蝴蝶,每一顰每一笑每一個動作裏都載滿令人著迷的誘惑和魅力。

群眾演員看得差點忘記臺詞,旁邊人掇他一下,才反應過來,色瞇瞇道:“什麽酸溜溜的破曲子,老子聽不懂,不是在窯子待過?唱首十八摸給爺聽。”

浮萍舞著後退,“不留神”撞到了身後跪坐在地的青緹,她收回腳,面有不喜:“這廝真是礙事。”

青緹妝容哭花,衣著淩亂,不見平日裏柔美的容貌,好看的臉上全是滴滴噠噠向下淌著的粉痕,兵痞看得心煩,沖上去踹她一腳:“滾出去!一會老子再收拾你。”

浮萍傲然道:“還不滾?”

她著重強調“滾”字,眼神澄澈,看著青緹。

青緹恍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,連滾帶爬跑出兵痞的圈子。

她嚇得脾肺俱裂,仍忍不住回頭看上一眼。

那個她多年來的眼中釘肉中刺,此刻正面無懼色,淡然地站在眾人中間。她目光遠眺,看向遠處李成則染血的屍體,那眼神綿綿溫柔,仿佛看得不是一個死人、一具屍體,而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。

“月下花兒都入夢,只有夜來香,吐露芬芳

我愛這夜色茫茫,也愛這夜鶯歌唱”

“更愛那花一般的夢,擁抱夜來香,吻著夜來香

夜來香,我為你歌唱,夜來香,我為你思量”

“…………

啊……我為你歌唱,我為你思量”

青緹聽到浮萍低聲歌唱,她手指芊芊,輕輕解開了衣扣。

她在脫衣服。

披肩、手套、胸花。

隨著舞蹈的動作一件件剝落。

兵痞們發出一陣淫.亂的哄笑,爭搶上前去摸她赤.裸在外的皮膚。

這陣笑聲沒持續多久,忽然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和怒罵。

浮萍從胸口的貼身裏衣中,掏出一個小小的雷.管。

黝黑小巧、毫不起眼。

這是李成則臨走前交給她的唯一東西。

“我一輩子都在刀口舔血、亂世求生,直到遇見了你,才想不再混跡沙場,過幾天種菜栽瓜的安穩日子。可這亂世實在太長,誰都是無根浮萍,飄到哪裏又哪能真隨了自己的心意。”

“我答應你,如果這次能回來,我以後再不出兵,只陪著你。你說你想去法蘭西,想去英吉利,我都陪著你。見過漂洋過海的客船嗎?那汽笛的聲音我只聽過一次,記到如今。”

“可如果我回不來。”李成則掏出雷.管放到她掌心,眼裏蘊著無盡難以言訴的傷感,“全憑你自己。”

青緹連滾帶爬跑到一邊,拖起李成則的屍體,拼命向遠處拉拽。她沒走出幾步,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響徹天際的爆炸聲,滾滾的熱浪把她直直掀翻出一個跟頭,頭磕破在石頭上,流了滿臉紅艷艷的血跡。

她耳朵一陣鳴響,瞬息之後,什麽都聽不清了。

爆炸過後,一片寂靜,天空不敢有飛鳥,群山莽莽,空曠寂寥。遠處蒼翠欲滴的參天樹木隨風吹擺闊葉。

青緹抱著李成則冰涼的身體,再也忍不住,痛哭出聲。

☆☆☆

“CUT——”

鄢慈長舒一口氣,沖著劇組人員深深鞠躬:“大家辛苦了。”

宋導滿臉激動拍她的肩膀:“太棒了!真的太棒了!這部劇我打包票,絕對能大火。兩年之內不可能有比它更優秀的大女主戲。”

“借您吉言。”

鄢慈和導演擁抱,滿臉盎然的笑意,從來沒有在殺青後這麽開心過。

不僅是因為日夜顛倒跟組拍了小半年終於能休息了,更多是她自己也覺得這部戲會是她演藝生涯的一個轉機。

實力演技派可能還有一點差距,不過總是在慢慢努力。

如果以後方煜一直在她身邊指點她演戲,那麽白茉莉影後、金天鵝影後,想想覺得也並不是遙不可及。

方煜!

想起這個名字她就忍不住笑。

他走了一個周,每天會固定打一個電話過來。

這裏沒有網絡,勉強有信號可以接電話,每天早上,鄢慈比平時早起半個小時,屁顛屁顛跑到山頂信號最好的地方舉著手機和他聊天。

一說就是一個小時,常常因為不想掛電話差點錯過拍攝時間。

一想到回北京後就可以通視頻看到方煜那張臭屁但是英俊的臉,鄢慈就覺得自己身體裏每個細胞都興奮得顫栗。

☆☆☆

北京。

鄢慈回到公寓後像是脫了肛的野狗,行李箱一摔,鞋子踢飛跳回自己屋裏。掏出ipad連上wifi,方煜剛剛好發來視頻申請。

林晴晴在後面提著狗籠,把鄢慈的鞋子歸整好,慢悠悠跟著進了屋,鄢慈呈大字型趴在柔軟的雙人床上,對著屏幕軟軟說話。

“不想你呀,女神這麽高冷,男神排排站想都想不完,為什麽要想一個遠在千裏之外的備胎呢?”

“宋導誇我最後一場演的特別棒,等樣片出來你就知道鄢鄢可是能拿白茉莉影後的水準。”

“早上吃了飛機餐,中午要帶晴晴出去吃火鍋,吃了半個月土豆,我現在連放屁都是土豆的味道。”

“你在巴黎?以前時裝周去過幾次沒時間仔細逛,蹭完紅毯就回來趕通告,下次去我想去看看所羅門的陵墓,他是我的偶像。”

方煜想了一圈,不知道她說的是巴黎哪一個所羅門。

只見鄢慈抻著身子從連通床兩邊鑿起的書架掏出一本人物傳記:“以前粉絲送我的書,我看了以後很喜歡,所羅門身高不到一米七,但是他真的太偉大了,我好喜歡……噢,原來他叫拿破侖。”

方煜:“……”

鄢慈是學藝術的,文化課成績很差且常識基本沒有,但她知道方煜很愛看書,並且算是博古通今,每次和別人談話不管內容主題是什麽,他總能接過話題侃侃而談。

以前沒覺得博學的男人有多帥。

大概因為對象是方煜,所以覺得帥。

如果方煜便秘,那鄢慈覺得便秘的男人也挺帥。

鄢慈想在他面前表現的知性博學一點,卻每次都慘遭失敗。

她心大也不覺得尷尬,掰著手指:“還有三個星期。”

林晴晴看到她在視頻,一副小女生嬌羞的模樣,心裏好奇她在和誰說話。疑神疑鬼走過去,只見平板上映著張一個星期未見的面孔。

熟悉得不能再熟悉,劇組人員見他如見鬼,林晴晴被他嚇過幾回,更是怕他怕得要死。

不過都殺青了,鄢慈和方煜通什麽視頻?談戲?

“寂寞了?把方老師的照片洗出來掛在床頭,想的時候看一眼,不想就看兩眼。”

“為什麽不想你還要看兩眼呢?”

“多出來的一眼是罰你,怎麽能不想方老師?沒有規矩。”

方煜說著,想起了照片的事:“把你手機拿出來我檢查一下。”

他要檢查的是鄢慈手機桌面的壁紙。

鄢慈聽話地打開手機對著攝像頭,是她和方煜的合照。

方煜很滿意,懶洋洋倚在酒店床頭:“我會盡量提前回去。在我沒回去之前,陳越之叫你吃飯不準去,等我回來去找他談,聽見沒?總帶你喝酒算怎麽回事。”

鄢慈乖乖點頭:“聽見了,方老師。”

林晴晴反應再慢現在也明白過來。

這哪裏是談戲?這分明是談戀愛!

方煜這是要和陳少搶女人?搶的還是她家姐?

林晴晴驚恐站在原地,覺得鄢慈一定會被陳越之搞死的。她思維開闊,想得比較遠,透過和方煜連線的看不見的網絡信號。她仿佛看到——多日以後,陳越之發飆,鄢慈被耀星雪藏,而她自己拎著一個小破口袋,丟了工作無處可去,被公司掃地出門的慘況。

☆☆☆

鄢慈第二天接到了陳越之的電話。

“聽說你殺青了?明天晚上我叫了幾個朋友,給你慶祝。”

鄢慈正在廚房燉牛肉,高壓鍋嗞嗞冒著蒸汽,肉已經燉爛,王中王聞到味道蹦蹦跳跳在她腳邊撒歡。

她關了火,猶豫著措辭:“不用慶祝了,我剛拍完戲,有點乏。”

陳越之本意也不是給她慶祝,聽到這話不開心了:“你今晚好好休息睡一覺就不累了。明晚七點我讓司機去接你,捂嚴實點。”

“我不想去。”

陳越之叫上的無非圈子裏那群二代朋友,在酒吧夜店那種場合,身邊混著一群通身浸淫酒色財氣的男人,她一個女孩子總歸不太合適。

以前混沌著生活拍戲,沒有喜歡的人,對自己也沒什麽明確的規劃和要求,忍一忍就過去了。

可現在不一樣,她有方煜了。

陳越之沈默了一會,淡淡道:“你在劇組帶的那個女孩,叫程什麽的,我聽愷撒說,你和他提過給她簽約的事對吧?現在行業內娛樂資源井噴的時代,最不缺的就是擠破頭想進圈的新人,耀星更不缺。”

“我看她長相還過得去,這樣吧鄢鄢,明天你帶她過來,我把她簽了,能不能紅就看她自己,算是我給你的一個面子。”

他這麽說,鄢慈猶豫了。

這些天她和程允舒親密無間,有時候好到林晴晴都要吃醋。程允舒在她面前真的就是一個頑皮熱情的小女孩,看著她時滿眼都是愛慕和崇拜。

她是想幫她,可愷撒當時明確回絕了她,因為程允舒不是科班出身,演技更是相當於從零開始。耀星不缺有才有貌的新人,為什麽要花大力氣培養她呢?

陳越之的條件裏顯然帶著交換性的目的,他又重申一遍:“你也給我個面子,這次的朋友很重要。”

鄢慈蹲下身子,摸摸王中王,它眼睛亮晶晶,沖她搖尾巴。

剛被鄢慈撿回來時,獸醫給它剔過毛,現在已經長回來了,不再是當初那禿腥到一眼就能看到皮肉的粉紅樣子。它的毛柔軟而白,仔細看看也是一只可愛的小土狗。

“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場合,以後我不帶你去了,最後一次。”

方煜說等他回來去找陳越之談談,鄢慈心裏一直在想他要怎麽和陳越之談。上次酒桌上,雖然陳越之給了方煜極大的面子,但鄢慈能看出來,兩人私下裏沒有好到陳越之口中時的那樣——這是我最好的哥們,反而像是亦敵亦友死較著勁。

公司是禁止她談戀愛的,陳越之更是不會讓她談戀愛。

如果陳越之死咬著不松口,方煜也是個暴脾氣,兩個人吵起來,那最後總歸是要談崩的。

鄢慈想了想,把手洗幹凈,決定親自去和陳越之說。

她想談戀愛了,陳越之不能攔她也攔不住她。

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惹怒了陳越之被公司雪藏,她這麽多年賺得錢也夠用,真要雪藏她也不怕,她甚至巴不得清閑過日子。

況且這是她自己當年犯傻做過的錯事,沒理由依賴方煜給她解決。

鄢慈抓著電話,想了想:“好,你說的,最後一次。”

明天去把程允舒和自己的事情解決好,把話說清楚,以後怎麽樣她暫時不去想。把鍋裏煮好的牛肉舀出來,放了幾塊在狗食盆裏,鄢慈在客廳的窗口站了一會。

掏出手機看著方煜的帥臉,鄢慈忍不住笑了笑,輕輕在手機屏幕上親了一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《浮萍》背景是架空民國,和史實不符不要當真。

☆、會所

夜。

三裏屯。

鄢慈站在包間門口,透過服務生送酒時開門的縫隙,沖裏面張望幾眼。

豪華的包廂裏蕩出來一陣陣男人女人嬉笑的聲音,嘈雜無比。

她轉過頭,對身後的程允舒說:“你別進來,找個地方等我。”

程允舒坐早上的那班飛機落地北京,因為知道耀星要簽她,激動得臉紅到脖子根,眼裏興奮的目光一閃一閃的,不想離開:“可是我對其他地方不熟悉,這裏這麽亂,我怕遇到壞人。”

陳越之找的地方自然不會是魚龍混雜的三流會所,這裏到處都有監控和保安,安全問題不需要過多擔憂。

鄢慈剛要跟她說別怕,程允舒又說:“鄢鄢,你帶我進去吧,我也想見見世面。”

屋裏燈光昏暗,幾個男人圍在一起玩骰子。

巨型茶幾上放著果盤和煙盤,旁邊摞滿酒瓶,沙發上每個男人身邊都坐著一個衣著性感的漂亮女人。

陳越之擡眼,看到了鄢慈,他有點喝多了,擡手示意:“來,鄢鄢過來。”

“來這麽晚?”他伸手想摟鄢慈的腰,被她輕輕一側身子躲開。

鄢慈拉著程允舒,淡淡道:“路上堵車。”

“喲,鄢慈。”

屋裏幾個男人見到鄢慈的反應沒有那次飯局上,陳越之那些狐朋狗友的反應劇烈,只是看了她幾眼,又低下頭玩手裏的骰子。

陳越之電話裏說過這次的朋友很重要的確不假,有幾張面孔鄢慈認得,都是二代圈子裏頂尖的人。

鄢慈打了招呼,坐到靠近陳越之的沙發上。

“陳少。”屋裏有人在唱歌,聲音開得巨大,她只得湊近陳越之,大聲道,“這是程程,昨天電話裏提過的。”

程允舒緊張地手不知道放在哪裏好,跟著磕磕巴巴道:“陳少。”

陳越之不鹹不淡瞥她一眼,沒說話。

隔壁沙發上有個公子哥抱起一旁陪酒的公主接吻,手不老實地揉搓她豐滿的胸部。

有人壞心眼地打開了包房裏閃爍的頂燈。

眾人開始瞎起哄。

程允舒擡起眼睛。

帝都車水馬龍的繁華盛景,會所五光十色的炫美燈光。

在她腦海裏悄然交織成一幅絢爛的彩圖。

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場面。

也是她做夢都渴望的生活。

鄢慈又問:“我把人帶來了,什麽時候給她簽約?”

她不想待在這裏。

煙味、酒味、還有尋歡作樂時從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糜爛人味。

包房裏所有味道,都讓她覺得難受。

陳越之不耐煩道:“我說了簽就肯定會簽,現在什麽場合,你別掃興行不行?”

“阿越,問問鄢慈唱不唱歌。”一個男人遞來話筒,嘴上是詢問,行動卻很直接。

陳越之接過話筒塞到鄢慈手裏,命令:“去點一首。”

如果是朋友聚會,那唱一首沒什麽。

如果是以前,唱一首也沒什麽。

可現在,她手裏抓著話筒,眉毛緊蹙,怎麽都覺得惡心。

陳越之催促道:“去呀,楞什麽?”

程允舒看了看鄢慈,又看了看包房裏安靜地看過來的眾人,舉起手提議:“我替鄢鄢唱。”

陳越之嗤笑:“這麽迫不及待想表現?也不看看這是個什麽地方,看看你自己算個什麽東西。”

程允舒被諷刺得面上掛不住,在燈光昏暗看不見的角落裏,臉色煞白。鄢慈摸了摸她的手背,站起來走到點歌機旁邊,被人攔下。

那男人看著她:“上次華天老總帶徐真語來喝酒,我記得徐真語唱的那首歌還是我給點的。平時在電視上看著多清純一女的,唱起歌來騷的很。”

有人問:“蔣少,你給點的什麽呀?”

蔣少嘴角勾著笑:“《飛向別人的床》,鄢慈,要不今天你也來一首怎麽樣?看過你演的劇,可我還從來沒聽過你唱歌。”

鄢慈冷下臉:“我不會。”

蔣少看她的表情,也不開心了:“不給面子?”

“蔣明。”陳越之突然出聲,“你什麽意思,徐真語那種千人騎的爛貨,你拿她和鄢慈比?這算是我女朋友,你別過分。”

蔣明聽到這話也給了陳越之面子,沒再為難鄢慈。

陳越之叮囑:“唱首謝安琪的,我愛聽。”

鄢慈點了一首謝安琪的《鐘無艷》,她粵語發音標準,聲音軟軟糯糯的,像個小女孩。

陳越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,咕嘟咕嘟往肚子裏灌酒。

三分鐘以後,歌曲結束,鄢慈把話筒往茶幾一放,走回沙發。

陳越之喝高了:“唱什麽鐘無艷,你醜嗎?”

鄢慈拍開他又摟過來的手:“我想走了。”

“扶我去廁所。”陳越之搖搖晃晃站起來,包廂內的衛生間被剛才在沙發上互摸的那對男女占了,他只能去外面上,把胳膊搭在鄢慈肩膀上,一步一顫。

陳越之一身濃重的酒氣,嘴裏哼著剛才鄢慈唱的那首歌,貼近她耳邊說話:“鄢鄢,以前就想說了,你唱歌真好聽。”

鄢慈挪了一下頭,臉側的碎發刮過陳越之的臉,他雖然因為酒精的影響,此刻整個人有點遲鈍,但也覺出不對勁了:“怎麽了?一回來就對我冷臉。怪我後面兩個月沒去探你的班?你是不是看見前陣子的熱搜了,我和那個嫩模就是玩玩,我最喜歡誰,你心裏不知道嗎?”

鄢慈被他口中的酒味頂得一陣反胃,打開男廁的門,讓陳越之進去。哪知陳越之根本不松手,直接把她拉進廁所,按在墻上,低頭想親:“對我意見這麽大,嗯?”

正如陳越之對方煜說的那樣,在人前鄢慈很聽話,可人後她對陳越之還挺強勢的,陳越之喜歡她,也沒有過多逼迫她。可今天他喝多了,加上鄢慈態度過於冷淡,心裏那股不理智一下在酒精的催化下湧了上來。

鄢慈本能地用力推開他。

陳越之喝多了腳軟,踉蹌著倒在地上,眼神迷糊了一下,半天爬不起來,像個受了欺負的孩子。

“陳少,以後別這樣了。”鄢慈看自己沒控制住力氣,又過去拉他,“我現在有男朋友,你今天喝多了,明天我到公司,我們好好談談。”

陳越之醉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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